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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什么全凭兴趣,更不更全看心情。

巴黎的月亮与虱子


 

啊,巴黎。

 

当飞机降落在戴高乐机场的时候,我和朋友情不自禁地发出了这样俗套的感叹——即便那天为了赶凌晨的飞机,我们只睡了两个小时不到,身体上疲劳的要死。

 

可是又有谁能对巴黎说不呢。

 

这趟旅行不同于巴塞罗那的仓促,计划的很早,准备工作便做了有两个月长的时间,算得上精打细算,但可惜我们的假期时间不长,又贪心想能顺道去瑞士看一看雪山和草甸,最后只好把巴黎的行程砍到就剩三天。

 

这也就注定了我们这趟巴黎之旅必定落入各类旅行团的俗套——加尼叶歌剧院,埃菲尔铁塔,塞纳河游船,巴黎圣母院,卢浮宫和香榭丽舍大街已经把所有的时间全压榨光了,哪还有空余可以去奥赛博物馆或是大学城呢,我们甚至连路易十四的凡尔赛都去不了。

 

但我在airbnb上订的一个小阁楼却可以略微弥补一下这趟庸俗匆忙的旅程。朋友问我为什么要执意将住处定在那里,我说那个阁楼的床正对着窗户,我想我能做一次海蒂,躺在床上看巴黎的月亮。

 

 

 

巴黎是什么样的?毫无疑问她是一座伟大的城市,至少在欧洲的土地上她足够辉煌,当然也足够浪漫。

 

我们的巴黎之旅始于加尼叶歌剧院,在那个虚构的故事里,这里是歌剧魅影的家,第666号藏品也就在这里轰然落地。

 

于是我在这里见到了法国人——至少是法国贵族——的第一个特性,奢靡。白金汉宫我也并不是没有造访过,那座宫殿建造于英国的全盛时期,在装饰艺术上丝毫不避讳庄重和繁杂的花纹,雕塑,地毯,简直令人眼花缭乱,我一度以为那就是巅峰了,直到我看见了巴黎市中心的这座歌剧院。

 

当然,确实漂亮和宏伟,一进前厅就是先声夺人的三架巨大的木制扶手楼梯,相当气派地把宾客们引入到二楼的剧场当中去。我没有去数剧场的观众席里究竟哪一个包厢是专属于魅影先生的,因为观众席隔壁的“小镜厅”已经夺走了我全部的注意力。在那儿,整面整面镶嵌在墙上的巨大镜子反射出阳台外的日光和头顶的玻璃吊灯,到处都是不必要的、闪着金色光芒的花纹装饰和一点也不讲究节俭的大段天鹅绒铺陈,美则美矣,只差把“纸醉金迷”四个字刻在其上。

 

歌剧院尚且如此,更何况卢浮宫和凡尔赛呢,我忽然有些感谢这一次的时间紧张了,至少我有正当的理由可以保护自己的眼睛免受凡尔赛那个正版的荼毒。

 

于是我们逃出了金碧辉煌的歌剧院,乘车去了塞纳河边去找那座很大程度上存在于小说幻想里的巴黎圣母院。就在几个月前,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对圣母院失火烧了一面大玫瑰窗的报道,倒让我遗憾那一次去没能带一台好一些的相机,也因为时间紧迫,没能停下来仔细欣赏南面那扇玫瑰窗上的彩色玻璃。

 

——事实上,那时候的彩色玻璃窗对我而言,还没有圣母院正门口那两座巨大的钟楼和门前的广场来的印象深刻,毕竟欧洲的教堂实在是多如牛毛,彩色玻璃窗也算不上多么稀奇——至多这几面比起其余的来得大了那么一些,精致了那么一些罢了,但存在于故事中的圣母院却只此一座。

 

又来了。在很大程度上,巴黎总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你眼前看到的这座城市有一多半其实被浸润在了虚幻之中,虽然她本身鲜活而真实地存在,可因为被艺术家们过于频繁地当成素材,就令人产生出一种不切实际的虚无感来。对于这件事,我想电影《午夜巴黎》会有比较不错的解读。

 

也因此,事实上我在游览巴黎圣母院的时候想的更多的是艾丝美拉达和她的金色角的小羊,却反而没太分精力去关注这座建筑物本身。

 

 

 

我常觉得法式的园艺设计,与这个民族有某种格格不入的违和感。过于规整的几何状切割和线条流畅的花园迷宫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的中规中矩,在刻板印象里,这样的中规中矩,仿佛更适合英国人的气质一些。可事实上,英式的园林却要比法国的自然奔放上许多。

 

因此我并不喜爱杜乐丽花园,也不喜爱香榭丽舍。无论在多少文章中它被称为是“世界上最美的大街”或是别的什么堂皇的头衔,我都不喜欢它。

 

花哨的赞美不过是平添烦恼。

 

提到凯旋门,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必然是在香榭丽舍尽头的那座雄狮凯旋门,不过凯旋门不过是对一种建筑的总称而非专指,欧洲许多国家都有在战争胜利(当然事实上很多时候并没有胜利,只是为了国王们的颜面,我们姑且还是这么说吧)时建立凯旋门的习俗,这才好让他们的军队从门下经过,接受战胜的荣耀和人民的膜拜。

 

所以说,其实凯旋门除了“耀我国威”这种意义以外,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存在价值,我们连攀登上去的兴致都无,只姑且拍了两张照片证明“到此一游”便走了。

 

 

 

二和三这么絮絮叨叨地写下来,恐怕会让人误解我并不喜欢巴黎。

 

但事实刚好相反,因为我就快要写到埃菲尔铁塔和塞纳河了。

 

在写巴塞罗那的时候我说,米拉之家如果有灵魂,大约会和友邻的埃菲尔铁塔交好,毕竟它俩都属于刚建成时被世人唾弃,一百年后却又被捧上了神坛的典型。

 

这样的例子告诉我们,永远不要试图去猜测潮流,再也没有哪一种动物会像人这样阴晴不定了。

 

埃菲尔并不浪漫——虽然它现在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被当成了浪漫的代名词,但我也还要坚持这样说。它是完全冷硬的,庞大又不近人情,我想人们对它冠以浪漫,无非是因为在远处看到了它柔软的线条,或是听多了它的传说,可他们要是去到塔底站上一站,就会明白现代工业扑面而来的吞噬感,再也没有比那更令人窒息的感觉了。

 

但我依然喜爱它,或许是因为我们登塔的时候刚巧在傍晚,天气又刚巧不错,能让金红色的夕阳余辉洒进钢筋交织成的网中,令它在那一瞬间染上了一点奇异的人情味儿。

 

离塔后我们去了游船码头。

 

塞纳河若要比起泰晤士河,那实在是要干净太多了,河水是一种绿莹莹的颜色,没有气味——这一点十分重要,不会打破人们对她的多情幻想。

 

要在船上观赏巴黎,我十分推荐傍晚到晚上的这个时间。我们登船的时刻余辉还未落尽,开船的时候埃菲尔铁塔已经点亮了白光,盛大地送我们离开岸边。这个时候岸边的路灯刚刚点亮,于是你可以借着那光和还没有完全黯淡的天色看见岸堤上庄重的建筑物们,奥赛博物馆的罗马柱是很值得观赏一下的,而另一边圣母院的尖顶也清晰可见,在灯光照射下显得尤为温柔;亚历山大桥在白天看只会觉得奢侈,夜晚却能凸显出它的精致漂亮来——那两排透亮的玻璃桥灯可不是白装上去的。

 

总之,在这个时节你会获得一个暖黄色的巴黎,有点暧昧又有点朦胧,很带了点那么欲说还休的好处。

 

那天晚上的夜色很好,我听人说“月光像无声的暴雨那样倾泻下来”,那天晚上的巴黎便是毫无遮挡地被这场暴雨浇了个通透,我们身处其中,自然也未能幸免。

 

 

 

法国的餐馆的开张时间是很有趣的。开张很晚,偶有过了七点才开门的情况,然后可以一直开到半夜。

 

蜗牛和鹅肝不算什么新鲜的花样,不过作为初来乍到的庸俗游客,自然还是要尝试一下;酒水过于丰富的种类和花样倒是早已在计算之中,也没有过于惊讶,逢餐时也要点上两杯来应个景。

 

“工人食堂”,据说很便宜,但其实并不,点份主食点杯酒再要个甜点就差不多能要到十几欧,也蛮让穷人咋舌的。

 

可颂倒的确十分好吃,有的店里现烤出来的可颂几乎让人不敢用力捏,口感十分酥软香甜,值得一试。

 

另外还有一个有趣的点,不过需要去街头那种老式的咖啡馆或是酒馆里才能体会的到。

 

在最后一天我们准备离开巴黎去苏黎世的时候,我对朋友提议说“不如我们去尝试一下正宗的French breakfast。她表示怀疑,但结果我们还是找了家据说还不错的咖啡馆去吃早餐。

 

然后我们就尴尬了——这家咖啡馆里的侍应生全是老人,而且没有一个人会说英语!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尝试和人用肢体语言交谈,并且居然还奇迹般的点对了菜。

 

我简直是个天才【bushi

 

 

 

 

巴黎人的英语不好,是我一下飞机就感受到了的。

 

当时我和朋友找到一个机场的工作人员问怎么坐轨道交通去城里,他磕磕绊绊地用他带着浓重法语口音并且词汇量稀少的英语对我们解释了半天以后,忽然用极其标准的中文问了一句“你们是中国人吗?”

 

我说是,他瞬间切换成流利中文模式,直接震住了我们——讲道理,能把中文学的这么好却讲不好英语到底是个什么操作?

 

这不是我第一次怀疑法国人对英语有成见,当然也不是最后一次。

 

卢浮宫不带英语翻译的标牌和对我说了三遍“down stairs”我却愣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的工作人员完全足以加深这个印象。

 

这直接导致了走在路上我只能依靠谷歌地图自力更生,都不敢跟人问路,生怕问了半天人家给我来一句“pardon”。

 

 

 

不过语言不通倒也不能妨碍法国人民的热情,比起总把thank you和sorry挂嘴边的英国人民,还是总喜欢说Bonjour的法国人要更可爱些。

 

说到这个,这是我为什么喜欢塞纳河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

 

塞纳河的景观除了两岸的建筑物以外,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那就是成群结队坐在岸堤上的年轻人们。

 

每有一艘游船经过,他们总会向船上的游客大声呼喊Bonjour,顺带夸张的挥手和大笑,很难有人不会被这种热情打动,因此我们不久就学会了回应他们,甚至在经过亚历山大桥的时候,我们整条船上的人主动冲桥上的游客们大喊Bonjour,于是他们也在桥上探出身来回应我们,这样的举动是很普通又简单的,但给人的快乐又是相当的直接和热烈的。

 

我沉迷这样的感受,我也喜欢这样的巴黎。


当然也并不是说一切都好。事实上,我在第一天刚到戴高乐机场的时候,就站在扶手电梯上,就被人拉了包拉链。


确实震惊,毕竟我在伦敦呆了那么长时间还从来没被人偷过东西呢。


另外街头也有许多的中东人,那些妇女和儿童,裹着毯子缩在墙角对过路人乞讨,实在很容易让人对他们心生不忍——尤其是在经过了各色金碧辉煌的建筑物的洗礼后。


华丽的裙摆底下也是藏着虱子的。

 

 

 

插个题外话,因为窗户的角度问题,最后我还是没能躺在床上看巴黎的月亮,但埃菲尔铁塔每天晚上都会打开它顶部的射灯对全城进行光污染,而那光线正好可以透过窗户照进我们的阁楼,也算弥补了一点不能看月亮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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