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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什么全凭兴趣,更不更全看心情。

沙丘2与赵氏孤儿


说实在的这个题目确实是起的莫名其妙,而且沙丘2的电影是我一个多月前看的,当时完全没有给它写评论的想法,结果今天晚上忽然刷到了赵氏孤儿,突然就又联想到了沙丘。


为什么呢?我左思右想了半天,总不能是因为它俩都是王子复仇记吧?那我不得再加个哈姆雷特?


临到半夜没睡着,反倒突然灵光乍现。原来是因为一种相似的“异质感”。


曾有某位巨擘如是说:“人应当是目的,而非手段。”但从社会的实践表现结果来看,人更像是手段而非目的。我原先经常在想这说明了什么,最后恍然大悟,原来是理论和实践的差异。


扯远了。一个月前,我和朋友一起去看沙丘2,在被轰炸了两个半多小时的宛如艺术品的电影镜头后,我俩在片尾字幕那面面相觑半晌。她很谨慎地试探了一句我的感想,我说:“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是的,我扫射的是男主角,以及电影里除了女主角以外的其他所有“人”。我没看过沙丘的原小说,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维伦纽瓦还是赫伯特这两位里的谁导致了这种癫狂的结果,还是说他俩1+1大于2,直接跨时空碰撞出了一个癫乎寻常的作品。


电影镜头是美的,是很有压迫感的,但比起1,更加凸显出了那种强烈的无机质感。哄乱的、陷入宗教狂热的人群,像老旧电视机屏幕上不清晰的雪花点那样无足轻重,又严重干扰着观众的神志;斗兽场上刀锋进出,带走的是黑白色的血;蛰伏在黑暗中操纵一切的棋手,自以为棋手的棋子,自认为掌握了大权却离跌落只有一步之遥的复仇者……所有人都在被权力和野心的向往、愤怒和狂热的情绪摆布,所有人都是人但无知觉地丧失了人性的本来面目,变成了某种机器和作恶的受害者。


“有些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在这一点上,沙丘2令我感到了极度的不适。不是因为网络上负面评价里说的那些剧情、节奏缓慢、配乐,这对我来说都是细枝末节,那种不适感是在面对一群行尸走肉的时候发自内心的抗拒和恐慌,以及恐慌过后面对这种人性丧失状态的无力感。


当然,我只是坚定了不会再去看它第二遍的决心,但沙丘不会令我掉san。毕竟无论怎么说,都能感觉到创作者自身对于这种人性异质感的不认同。本原的动机是恶的、是非正义的,或者说即便是打着伸张正义的旗帜,也能让人感受到这其中的独裁的野心与欲望。


令我掉san的是赵氏孤儿的原剧。它给了一个将人异质化但又令人无法反抗的理由:正义,一切都是为了绝对的正义。


为了反抗暴君,为了忠臣良将,为了父子君臣的纲常,绝对完美的压迫,绝对充分的理由,无懈可击的动机。


“正义”,反过头来成为了迫害制造它的人的手段。所有角色无知无觉,陶醉在这种迫害中,坚决地执行自己的任务,程婴和公孙杵臼感动于自我牺牲……和对他人的牺牲,赵氏孤儿感动于奉领君命和完成复仇的两者兼得,来贯彻这样完美的正义。


为了大义而抹杀私人情感,我会认为这样的善是最大化的恶。


是的。我要再说一遍:“有些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莎士比亚写哈姆雷特,也是贯彻着正义之名的偏执的复仇,然而他犹豫、软弱、癫狂,他的诘问充斥着杂音。这是哈姆雷特。他注定会死。


但我要说:“有些人死了,他还活着。”


文学作品里的角色非得要表现出软弱的一面才能是人吗?非得要经历纠结的过程才能是人吗?


我对此只有一个回答:非如此不可!


因此我只认可一个版本的《赵氏孤儿》改编,那就是芬顿版,虽然剧本有种对于独具东方气质的社会规则的疏离感,以及剧情结构上的生硬感,但他确实表达了一个核心:无论被包装以何种堂皇的理由,善良的动机,人的自我性始终是第一位的,私人化的感情表达贯彻着人性层面的正义,即便它与大义相悖。


无论程婴有多么充分的理由,他是一个多么伟大的英雄,他都犯下了杀害亲子的罪。剧本在最后一幕选择描述程婴在儿子坟前的自杀,传达出作者和角色的双重判决:他有罪,并且罪无可赦;赵氏孤儿的复仇被修改为结束仇人兼养父的痛苦,一种爱恨交加的动机促成的杀人行动。这都是软弱的杂音,和对于主线剧情而言的“多余的情节”,但确实是不动摇原本故事的价值观前提下,强化人文色彩的最优解。


只不过是有些不合时宜,但我要说:“有些人死了,他因此而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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